六月。九连池。艳阳高照。
正是饭时,九连池伙房前人声鼎沸。
几个新来的兵将拦在了路上,正推推搡搡,吵吵闹闹打成一团。突然领头的面色一变,一巴掌打到几个闹得最欢的脑袋上。几个人都是一惊,接着面容一整,恭恭敬敬的垂首肃立,让开了位置。
端威一身月牙白三重领,腰间垂挂着式样繁复精巧的玉佩,缓步从人群让开的狭窄通路中走了过去。他姿态凝重端静,步履从容,身后跟着沈立和四位亲随卫队,皆是伟岸威严。
从那日点卯的“意外”后,他再也不敢毫无防备的下到兵营,走哪里都让自己的亲随卫队跟着。北军的中高级将领,在伙房可以用楼上的小包间,由厨房另外准备膳食。往日他都尽量错开兵士的用膳时间,今日却来早了些。
端威看着伙房前头人来人往,微微皱了下眉,转身找了片树荫下站定,对沈立说:“等一会再进去。”
沈立答应了一声,树下站定。他见端威面色阴沉,一副浑身长刺焦躁不安的模样,知道对方还在纠结,便寻了个话题分散他注意力,道:“刚才李都护和我说,大人的调令已经下到了万围城,这几日就可以动身了。”
端威“嗯”了一声,问:“你这几日有没有去薄紫那里看看?”
沈立道:“去了。只是白明起大病初愈,身边也确实离不开人。他不松口,薄紫就算想过来也没办法。要不然把他们两个一块调到大人帐下,慢慢再看怎么样?”
端威冷冷道:“我要白明起那个废物干什么?先把他处理掉,再说薄紫的事。总有一天,要叫他求着我收留。”
沈立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武者效忠,不是一时半会能勉强改变心意的。我看还是应该先去劝劝白明起,大人这么硬来,恐怕事与愿违。”
端威有些微怒,冷冷道:“效忠有什么了不起?赵景不是也对我效忠了吗?还不是说走就走!”
沈立尴尬道:“当初赵景效忠也是受大人逼迫……”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伙房前一阵吵嚷。他们偱声望去,只见十几个人聚集在空地上,合围逼住了白明起和薄紫。领头的兵将高大魁梧,声音洪亮,正是李鹿。
端威突然一阵恶心,喉结上下滚动了半天,又升起一阵脱衣服洗澡的冲动。
沈立愣了愣,说:“他们不是一个兵舍的吗?怎么打起来了?”
说着就要过去,却被端威伸手拦下了。端威道:“等等,看看再说。”
远远的,就见李鹿抬手给了白明起一拳。沈立一惊,差点叫出来。却见白明起微微一退,按住了被打的肩膀,一副很莫名的样子。
沈立松了一口气,笑道:“别看李鹿是个莽人,手底下也是有分寸的。他若真有心打白明起一拳,十个白明起都打烂了。他气成那样,打了一拳竟然只是让人家稍微退了退,可见他粗中有细,做事妥帖。”
端威很是疑惑:“你看,薄紫竟然不管。”
沈立闻言看过去,只见薄紫站在后面,一脸漠然,冷眼旁观。
沈立皱眉道:“确实蹊跷。”
他们都是常年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薄紫是个绝世高手,和李鹿等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他既已认主,为何又放任主家被人欺负,自己袖手旁观?
两人正自疑惑,只见李鹿抬手,又打了白明起一拳。白明起似乎有些生气,说了句什么,李鹿就张狂的哈哈笑起来。
端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他们主仆生了间隙。”
话音刚落,只见李鹿伸手推了白明起一把。这一次用了点力气,白明起险些摔倒,脸上显出怒色。
沈立有些不安了:“大人,过去看看吧。”
“何必看?”端威轻笑一声:“有人替我出手,岂不正好?”
沈立有点犯愁,不说话了。
其实李鹿心中也很是犯愁。
他轻轻地,温柔地“揍”了白明起两下,就发现这位公子哥儿真是个打不得碰不得的人物。吹口气,就能把人弄死了。
他不想玩出什么人命,可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揍法又难消他心头闷气。
他狠狠瞪着白明起,把拳头攥得嘎啦嘎啦响,可是到底无可奈何,于是又伸手推了白明起一下。
白明起实在被弄得不耐烦,问道:“李鹿,你有完没完!”
李鹿怒道:“没完!打你有什么意思!你叫薄紫跟我打!”
他怕出人命不敢碰白明起,却总惦记薄紫的拳脚功夫。可惜明的暗的挑衅好多回,薄紫只是不理。若是动了手呢,人家轻轻一躲,自己居然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几次三番下来,李鹿被心头一把闷火烧得两眼发红,忍不住又找上白明起。
他当着薄紫面推搡白明起,不过是想激薄紫出手,好好跟他打上一架。没想到薄紫竟然不管,这下李鹿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明起,心中愁苦,无计可施了。
白明起冷着脸,转头准备离开,不料身后突然一股大力推来,他一时不防摔倒在地。只听李鹿嘎嘎大笑:“小崽子!爷给你点教训!”
白明起坐在地上:“李鹿,你打我很英雄吗?”
李鹿道:“那你让薄紫过来和我打一架。”
白明起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我就不。憋死你。”
李鹿气得两眼发红,怒道:“小爷还非打不可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