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坊,广平侯府。
此地距离定国公府不算远,裴越和谷范骑马慢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两人下马后,早就等候在此的侯府仆人上前接过缰绳。
裴越抬头望去,只见挑檐门楼上有一块匾额,上书“广平侯第”四字,正门三间,有金漆兽面锡环。大门两侧有一对如意抱鼓石,鼓座有卷草纹牡丹浮雕,鼓面则是五狮护栏图案,尽显豪门威严气象。
此时正门大开,两列门子垂手肃立。
裴越表情错愕,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一些基本的规矩他早已明白,眼前这一幕看着实在有些震惊。公侯府第极为讲究礼数,只有极尊贵的客人到来时才会大开正门,否则只能从正门旁边的侧门进入。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当不起这个档次的礼节。
谷范见他如此神情,心中好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多想了,我老子最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但凡是他看重的人到来,家中都会开中门,一年下来得不少次。走吧,家母在家中等着呢。”
裴越应了一声,心中将信将疑,虽然如今他不怀疑谷梁的用心,但这份善意实在有些突兀且莫名,令人摸不着头脑。
广平侯府的格局与定国公府略有不同,房屋为砖木结构,整体布局沿中轴线对称。进入正门后,面前并无照壁假山,而是左右两片宽阔的内坪,两侧则是厢房。再往左是一大片草地,往右则是一个荷花池,虽然如今已是初秋,草地枯黄,花枝衰败,但是这样的格局毫无疑问更令人心胸开阔。
左右内坪上摆放着武器架子,中间一条青石地面的主道,直达前后相邻的两进主宅。
谷范领着裴越走进主宅,叹道:“我家可比不得国公府那般景色雅致秀丽,庭院深深。”
裴越摇头道:“我倒觉得这样的宅子住着更舒服。只是,你为什么突然开始文绉绉的?你不要告诉我,你平时在家里就这样。”
谷范笑骂道:“屁!还不是我老子说,跟你在一起要注意些,不要带着那身江湖气吓坏了你。嘿,我就想不明白了,小爷天纵奇才天赋异禀惊才绝艳,哪里就比不上你?偏我老子都懒得拿正眼看我。”
裴越冲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赞道:“看来最近确实读了不少书。”
谷范撇撇嘴:“听着就不像好话。”
裴越笑道:“竟然被你发现了。”
两人说笑间来到正堂,一位面色温和的中年妇人坐在主位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们,旁边站着几个屏气凝神的丫鬟。
裴越上前行礼道:“裴越见过伯娘。”
谷梁的夫人赵氏连忙抬手笑道:“哥儿不必多礼。你谷伯伯早早就打发人回来报信,说是晚些时候你会来府中做客,还让我和蓁儿亲自下厨准备几道拿手菜,要与你喝几盅。哥儿快坐下说话,尝尝你谷伯伯特地命人备下的上好茶叶。”
裴越告声罪然后坐下,面带忐忑地说道:“谷伯伯厚爱之心晚辈不胜感激,只是怎敢劳动伯娘和谷姐姐亲自下厨?”
他并不抗拒别人对自己的热情,毕竟谁也不喜欢整天受人白眼,但问题是这份热情有些过度,这就有些吃不消了。当初席先生考校他如何防范山贼,他自己否定找谷梁求援这条路,只不过是担心以后还不起人情。如今虽然确定谷梁没有恶意,但做到这种程度依然有些夸张。纵然是再亲近的子侄,赵氏下厨那就算是给他天大的体面,哪里还需要谷蓁也去捯饬一盘菜出来?这个时代虽然对女性不太友好,但是对于公侯府第的小姐来说,厨艺从来不是需要掌握的技能。
更何况他没有记错的话,谷蓁年纪比裴宁要小些,看着柔柔弱弱的,她真的能搞定厨房里那些锅碗瓢盆?毕竟之前在绿柳庄见过,裴越实在无法想象谷蓁左手扶着灶台右手拿着锅铲是怎样的画面。
赵氏和蔼地说道:“你且不要多心,我们家与其他勋贵府第不同,不是很讲究礼数,只是怕说出来让你笑话。往常你谷伯伯那些故旧来了,我也会下厨做几个菜,蓁儿比她几个哥哥要孝顺,虽不曾真的动手,但也会在旁帮我做些琐事。”
裴越赞道:“伯伯英武无双,伯娘持家有方,虽然是高门大族但没有那些糟心事,在晚辈看来要比那些一味恪守礼数规矩的门第强上许多。”
赵氏喜笑颜开道:“难怪你谷伯伯夸你知书达理,的确要比我家范儿懂事许多,只可惜他三个哥哥不在都中,不然你和他们倒是能聊到一处去。”
裴越微露羡慕道:“听谷兄提起过,三位兄长都在军中带兵,将来必定前程远大,一门四爵未必不可能。”
这句话让赵氏十分欢喜,满面笑容道:“我也不盼着他们封侯拜相,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
谷范坐在旁边倒吸凉气,对裴越侧目而视:好家伙,你为了拍马屁是真敢说啊,一门四爵?你去问问王平章,他敢不敢给他那些儿子孙子要这么多爵位回来?信不信皇帝今天赏下爵位明天就派人来抄家?而且,我老子已经是广平侯,我上面还有三位兄长,你这一门四爵是什么意思?
裴越只能丢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不好意思,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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