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出鞘会死人,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
若只是草莽游侠儿之间争勇斗狠,大抵还有斡旋的余地,毕竟很多时候争的是一个面子。但是像谷梁这般从沙场上拼出来的武勋大将,他的佩刀象征意义绝不普通,一旦他将这柄刀抽出来,今日丰城侯府门前必然会见血。
李柄中自然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此刻面色沉重,眼中怒火灼灼。
他虽然没有去过边境,还不至于被谷梁一个动作吓住,他更不信对方敢在侯府门前公然杀人,除非他疯了。
要知道,他身后的“丰城侯第”匾额可是御笔。
至于被两名亲兵架着的李子均,此刻直面谷梁毫不掩饰的杀意,早就吓得头也不敢抬。他不是不知道裴越和谷家关系比较亲密,但也只以为裴越是谷范的跟班,就像他自己身边的那些纨绔一样。如果早知道谷梁对裴越这般重视,他肯定不会那般草率的动手,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让人在京都内盯梢。
谷梁缓缓抽动着长刀,他身后的亲兵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对面的太史台阁精锐密探如临大敌,虽说他们是天子亲兵地位不同,可谁知道这些丘八发起疯来认不认?
局势愈发紧张,几近于令人窒息的程度。
沈默云终于开口说道:“不必如此。”
谷梁冷笑道:“沈大人莫急,等我跟他说完,你再办你的案子。”
他挑眉望了一眼丰城侯府的匾额,然后盯着李柄中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要劝你或者威胁你,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如果裴越真的出了意外,别说你旁边那个小畜生,就是你李柄中也别想活着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这话太狠太厉。
饶是李柄中在朝堂上久经风雨,此刻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憷。
但他毕竟不是李子均这种纨绔,深知这个时候决不能退让半分,否则以后丰城侯府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便不屑地说道:“谷梁,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本侯见过很多蠢人,但是像你这样又蠢又嚣张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我却不知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去死?还是说你想造反?”
谷梁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手掌,面露讥讽道:“大梁不禁死斗。”
李柄中面色一变。
所谓死斗者,割掌决死而已,谁都不会怀疑谷梁有这样的魄力。更关键是的,单论武道修为莫说李柄中,就算是路敏也不是谷梁的对手,真当他那身赫赫战功是侥幸得来?虽然如今他不太需要亲自上阵杀敌,但当初能以一个庶子身份从军中崛起,谷梁靠的就是那一身武道修为。
旁边的李子均此时猛然惊醒,恨不得对谷梁大骂一声彼其娘之,眼下这幕他十分眼熟,当初在绿柳庄外,裴越不就是靠着这一手逼他低头?
果然,老疯狗喜欢小疯狗是有原因的!
李子均只能在心中腹诽着,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李柄中沉默片刻后,漠然道:“你以为我怕你?”
其实这句话出口便有些弱了气势。
谷梁眼神如冰地说道:“记着我的话,两天之内裴越还没有消息,你就可以准备棺材了。多准备些,毕竟你们李家人还挺多。”
他转身拨马,临走之前对沈默云说道:“沈大人,我会看着你。”
南营铁骑随他呼啸而去。
沈默云看着面色铁青的李柄中,淡淡道:“李侯爷,请将大公子交给我罢。”
事已至此,李柄中知道自己没法再敷衍过去,只得点头应允。
李子均见对面的台阁乌鸦上前,登时惊骇欲死,哭喊道:“祖父救我啊,我不想去大牢里,祖父——”
李柄中又气又怒,厉声斥道:“闭嘴!你个该死的畜生!”
待乌鸦将李子均接过去,李柄中终究对沈默云低头说道:“沈大人,还请照看一二。”
沈默云颔首道:“李侯爷放心,只是问话而已,大公子如果肯老实交代,必然不会受罪。”
虽然知道对方话里藏着扣子,李柄中却也无可奈何。等太史台阁的人离去后,看着陡然冷清下来的正街,李柄中仿佛瞬间苍老不少,他对身旁的亲兵说道:“安排一下,我要马上进宫。”
“是!”
……
广平侯府。
谷蓁早早便醒了,梳洗妆扮后来到赵氏的房里,请安之后母女说着闲话。昨夜京都骚动,闹了大半夜,但大多集中在西城,东城的勋贵们还算安稳,更不用说广平侯府。且不提谷梁的身份地位,就是家中护卫的百余精锐家将也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蓁儿,越哥儿那孩子你可还满意?”说了一会闲话后,赵氏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
谷蓁面带羞意无奈说道,自从当日两人见过一面后,赵氏便隔三差五打探她的想法,仿佛恨不得马上就将她嫁出去。但是她才十五岁,虽说不算小,但晚几年出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裴越嘛,谷蓁心里其实是有好感的。可她总觉得那种感觉朦朦胧胧,或许是因为两人接触的时间太短,且没有多少深刻的记忆,所以她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这孩子,在娘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若是中意呢,就让你爹早早把事情定下,至于成亲且不着急,过几年再说。你若是不中意,也要跟你爹说一声,免得他自作主张到时候你后悔都没用。”赵氏拉着女儿的手,慈爱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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