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知微即刻起身行礼。
眼神在掠过那张清隽清冷的脸时,她微微一愕——
眼前的大活人,竟比法万象提供的卷轴还要秀逸绝伦几分。
大概是尚在病中,他脸色白皙,墨眉斜飞入鬓,挺如山脊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深邃如万古黑夜、冷漠似极北之地的眼睛此刻径直望过来,并不显多么锋利,但就是令人心里无端多出些忐忑和紧张。
掌心微微冒出一层汗意,她佯装慌乱的开口:
“民女鱼知微拜见相爷。”
袍幅一撩,顾七弦沉静入内,自顾自的坐去阔椅中。
眼神又转了一圈,他道:
“听说昨夜是你在花江中救了本相。”
“民女不敢居功,不过是……恰巧而已。”
能清楚听到自己紧张得心跳如雷的声音,鱼知微字斟句酌,黄莺出谷般的嗓音拖曳着恰到好处的怯怯,“得见相爷无事,民女也心安了,本打算稍候就向相爷告辞回家,谁知绿意姑娘说相爷要见民女。”
不提绿意还好,一听这名字,顾七弦便火大——
之前在此小住几日,这女人没少找借口抛媚眼献殷勤,惺惺之态,令人作呕!
当然,惺惺作态之人,远不止绿意。
眼前不也有一个么?
顾七弦冷笑:
“是么?”
“……”
鱼知微恰到好处的抬起翦瞳、扬起下巴,满脸茫然的模样人见人怜。
然而不等她开口,目光如箭的男子又开了口:
“别装了!直说吧,听命于谁?田嵩?
此番他的手段倒是比直接塞人高明些,肩膀上那颗脑袋总算不完全是装饰品了。本相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说,你昨晚总算救了本相,直说无妨,本相不会罚你,还会赠你白银千……”
“田嵩是谁?”
心道这个顾七弦一上来就如此犀利,当真不好对付,鱼知微打断。
顾七弦闻言眯眸:
“还要装是吧?本相说了不追究你的责任,你若识相……”
“相爷……”
壮起胆子,鱼知微再度斟酌着打断他的话,秀美脸庞浮现出一点因生气而泛出的薄粉色,“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人!民女卑微,从前却也听过不少关于相爷的传闻,今日有幸得见真人,没想到相爷竟是……”
故意稍顿片刻,她挺直脊背:
“民女没有听命于谁,也不要什么白银,相爷让民女回家便是。”
千娇百媚、嗲得出水的绿意没勾到人,顾七弦显然不太吃皮囊美人这一套。
所以,以退为进试试吧。
“那行,你走吧。”
覆下长长的黑睫,顾七弦暗忖,他倒要看看此女还有什么花招。
呵,一个明眸皓齿、容颜似锦的女人大晚上在江中救人?
如此蹩脚的招数便也罢了,现在居然还玩以退为进?
鱼知微的心一沉!
这算失败了吗?
不过,早在数年前逃生的除夕夜就学会冷静,她很快镇定地转身,心里已迅速开始思考后面怎么再找机会。法万象也没要求这一回必须成功,更何况,若此刻自己不走,既显可疑,又显可笑!
只是,也不知以退为进起了作用还是旁的原因,临到门口,身后传来越发冷酷的男音:
“回去之后,你应该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又是熟悉的威胁之意!
鱼知微回头,蓄满不解的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
“相爷指的是什么?”
“……”这女人是故意的!
顾七弦眼神锋锐,但看在昨晚她确实出了力的份上按捺住性子:
“昨晚,水下。”
“昨晚水下……”
鱼知微心里亦是一阵冷笑。
这人是大概记起昨晚自己说了什么呢。呵,揣着如此阴暗龌龊、有悖人伦的心思,也难怪要谨慎又谨慎!若有朝一日此事此情大白于天下,啧,什么靖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相爷,什么当红权臣,只怕也会跟落水狗一样被人唾弃!
心里这么想着,她脸上仍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像是思索片刻才恍然:
“相爷指的是您说‘你来救我了’这话吗?
说句让相爷见笑的话,当时民女听着都觉得很意外,民女和相爷素未相识,相爷怎会说这种话?想来,是相爷把民女当成其它相识的女子吧。能让相爷在危急情况下都惦记的女子,想必也不是凡人,相爷放……”
“斩夜!”
一记暴呵响起,面如玄冰的男子拍案而起:
“拿下!”
闻声落地的斩夜刹那间扭住鱼知微的胳膊。
虽然不知道此女哪句话碰触到主子逆鳞,但他素来奉命行事,绝不多问。
鱼知微心下既惊又喜,嘴上却是错愕的问:
“相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把她关去房间,未经本相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相爷!相爷!放开,我要回去!放开!堂堂一国之相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您不怕别人……”
仓皇的质问逐渐远去。
书房里,顾七弦缓缓又坐回去。
按住阔椅的两只手越攥越紧,直到关节发白、青筋毕露。
相爷是把民女当成其它女子了吧?
鱼知微的话来来回回在脑海里盘旋,犹如一串魔咒,让顾七弦的心从慢到快,又从快到慢。没有人知道,昨晚在水下——
一袭绿裙奋力游过来时,他看见的,是林樱!
那一刻,手脚根本使不上力而不断往下沉的他高兴地松了一口气,以致于……
青白交加的脸色,忽然飘出一丝诡谲的红。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似乎伸出胳膊抱住了……
“相爷!”
斩夜去而复返,神色凝重:
“鱼知微可是有什么问题?”
顾七弦悚然一惊。
捏住阔椅扶手的手几乎用力得都要抽筋了,他飞快回神:
“等斩魂找回大胖等人,去仔细调查她的来历,事无巨细,不许错过一丝一毫。”
斩夜自然瞧出顾七弦神色奇怪。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的问:
“相爷脸色如此不佳,可是仍然不适?”
“是,田嵩不是急着在本相面前表现吗,让他去请几个花城名医来给本相治病。”
说罢,顾七弦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书房内又彻底安静,顾七弦这才慢吞吞走向书桌。
自己可不是病了么?而且病得不轻!林樱什么身份,自己什么身份,怎么会……不,昨晚肯定是病得糊涂了!对,就是病糊涂了!从京城到北国再到呼延,马不停蹄,诸事繁杂,还要应对随时出现的危险,怎么可能不累病?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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