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重甲的宁峨眉抖了一下卜字戟,将上面的黑衣尸身甩到远处。
徐凤年在北凉即便是大摇大摆出行,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拦路劫杀,毕竟是个带着脑子的人,就不会生出想要试一试三十五万徐字铁骑刀锋是否锋利的蠢注意。
可出了北凉,这短短半日,便已经遇到了两次劫杀。
凤字营一士卒上前,恭敬道:“将军,清点完了,一共三十五具尸体。”
宁峨眉点点头,斜持大戟,戟尖朝地,对这些江湖刺客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转向一旁的舒羞,问道:“世子那边如何?”
在他看来,世子殿下身边那几个护卫,虽有些不凡,却比不得自己这精锐的凤字营。江湖中人再厉害,不也是被北凉铁骑马踏了?
舒羞盯着戟尖寒森森的卜字大戟,妩媚道:“有吕钱塘和魏叔阳那老道在,世子殿下自然是无恙,就不劳宁将军费心了。世子吩咐让凤字营也停下来休息休息,人不累,马也累了。”
“下马,休息!”宁峨眉翻身下马,没有多余的话。
见这凤字营的统领目视前方,对她视而不见,连客套话都没一句,本就对送信这种不轻不重的差事心存埋怨的舒羞暗骂一声“傻子”。
这身材魁梧的宁峨眉,人与其名刚好相反,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这一批刺客,有一半是死在他戟下,不过却是个莽夫,半点儿不通人情世故。打心里舒羞就瞧不起这脑子不会转的宁峨眉,难怪冲锋陷阵的本事不弱,在北凉军中却不得重用。
同为世子殿下的护卫,说几句客套话能死?
何况是对她这种风情万千的姑娘说?
舒羞调转马头,懒得同这不解风情的莽夫再多说半句,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只能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还是那着紫衣的贵公子是个体贴的人儿,知道嘘寒问暖,哪里是这种莽夫能比的?
舒羞正惦记着要是被那紫衣公子压在身下,该用那抱猫姑娘的脸还是赶车那姑娘的脸,坐下的马已经跑到河边,停了下来。
被不人不鬼的杨青风视若珍宝的两头虎夔崽子嘴里叼着鱼从河里蹦上来,跑到景舟身边似是邀功。
景舟从俩幼兽嘴中接过鱼,递给了鱼幼薇,顺便吩咐了一声姜泥,让这便宜徒弟跟着鱼幼薇多学点儿手艺,省的连烤肉都能烤湖。
坐在锅旁掏耳屎的李淳罡啧啧称赞道:“这两头崽子倒是灵性十足,比当年齐玄祯坐下的黑虎也不差半分,抓鱼还知道抓肥的,刚好能炖一大锅汤。”
鱼幼薇冷哼一声,与言行荒诞的糟老头十分不对路。
初出北凉,这老头便扬言要将武媚娘炖了,说什么好肥的猫,炖了喝汤滋阴补气是大补。此时她给公子开小灶,这不要脸的老头又凑了上来,不动手帮忙也就罢了,还非得想要喝口汤,若非听公子说这糟老头是个高手,她都想一锅扣这老头头上!
相对鱼幼薇的矜持忍耐,正在刮鱼鳞的姜泥显然就没多少顾忌了,凶巴巴道:“老头你闭嘴!”
还准备说两句如何炖,鱼汤才能更鲜美的老剑神,很配合用抠脚丫子的手捂上了嘴。
这小丫头,还真是与众不同,这叫听各种马屁听的耳朵都能生出茧子的老剑神,生出一种喜欢听这丫头骂人的错觉。
不多时,锅里已经冒出鱼汤特有的鲜味。
在一旁烤肉的徐凤年也凑了过来,难得不嫌弃老剑神邋遢,与他坐在了一起。
围着锅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李淳罡翘着二郎腿斜躺在地上,占了大半地方,不挨着李淳罡,他还能挨着谁?
吞噬
老剑神嘴里含湖都囔了两句,约莫是嫌弃这位世子殿下,将臭脚丫子又往前递了递。
姜泥难得漏出了一抹笑意,暗暗朝李淳罡比划了一下,老剑神的脚递得更靠前了。
毕竟是叫魏爷爷仰慕的剑神,只要不放屁,不脱鞋抠脚,世子殿下还能忍住,哪怕这脚都快到了他眼前。徐凤年摸着刀身,含笑问了一声说了不下十遍的话:“您老要不指点我几手剑法?”
老剑神头也不抬,没好气道:“要是姜泥那丫头,老夫倒也乐意指点两手,就你小子这悟性,马马虎虎,一身内力还不是自己的,你确定老夫指点你,不是对牛弹琴?”
姜泥使劲点头,觉得这老头难得说一次人话,听着有几分道理。
徐凤年干笑两声,对李淳罡的话倒也不意外,而是问道“您老都和徐骁作了什么约定?只是在紧要关头出手护住我?”
老剑神揉了揉下巴,晃了晃腿,也不说话。
吃了瘪的世子殿下知道今天是学不到什么剑法了,转向景舟,道:“算算时间,徐晓也该到京城了,山鬼你说,这世袭罔替能否到手?”
景舟缓缓道:“京城那边现在可热闹得很,不论是张巨鹿还是那些亡国遗老,对你爹的刁难肯定不少,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徐骁最多是身上多几斤口水。”
“况且徐骁可不是按规矩下棋的人,臭棋篓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输,会将棋盘掀翻的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北凉铁骑南下,龙椅上那位睡觉都睡不稳。张巨鹿一朝宰辅,岂会看不出这点?是十八九是见好就收,利用这世袭罔替,去掉你爹大柱国的头衔,毕竟一个武夫,却领着文臣极品的头衔,委实有些叫人看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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