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连北风也变得和煦起来，将树叶摇晃得簌簌作响，风里偶尔也夹杂着几声轻语，声音传得不远，勉强可叫那匹踏水嬉玩的良骏听见。rn 它也许是听得腿软了，四蹄居然像是丢去力气似的，懒洋洋地踞在水里“啪嗒”一声坐下，时而还喷出几个轻嚏，慢慢地应和着树下情话。rn 好在再烂臭的情话也该说得尽，再听了几阵儿，便见树下两人相拥而近……良骏有灵，见状神采奕奕地起了身，甩干身上的水迹来等着主人落座。rn 萧其扬扬眉毛，喜笑得连唿哨都省去了，只脱下外袍轻轻地裹了人，迎着慢光去解马落座。rn 他望了一眼东升的朝阳，又低头去看周衍，接着郑重地、小心翼翼地把缰绳递到她手里，贴耳小声说：“……周衍，你来选。”rn 日光倾泻，缓缓淌进那双晶莹的琉璃眸里。rn 她最后往南眺了一眼，没有说话，却静静地掉转了马头……rn 马蹄声悠悠，不紧不慢地行进在茫茫天地之间，乍眼望去，当真是一派难得的辑睦和平之景。rn 身后那颗参天的银杏老树，立在此处业已生长了千年百年，吹过各样的晨风，见过经年的东升西落，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情话也不知听过多少，更遑论如今眼前这一幅平淡无奇的景象？rn 但这世上奇谈甚多，奇事也有如牛毛，当下便是一桩——就是眼前这一幅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景象，竟叫得那老树，无风而自落叶，飘飘扬扬的洒了满天，如同挥手一般。rn 而漫天深绿的当时，也不知是遭了什么怪，周衍居然心有一悸，便不由自主地回头瞧了一眼……都说老树成精，世上的怪谈，怕不能比这事儿更玄乎了。rn 她定下神，马上眨了眨眼，却仍然见原地依旧，这哪里是晕了头，明明就是怪事临头。rn 怪事也不定然是害事，许是它知我再难经其地，于是才下了这一场绿雨来盼我心欢……周衍思及此，暗自浅浅一笑。rn 不料回过头，却正对上萧其难以捉摸的目光。rn 周衍一愣，镇了镇脸色，若无其事地正视他：“看我做什么？”rn 他只微微别开眼，声音细若蚊蝇：“你倒是真欢喜。”rn “欢喜？”周衍低垂着眉，沉默了半晌才说：“不若然，你想见我怎么样？是想见我丢了魂，还是想见我失了心？”rn 紧贴她的胸膛没由得一僵，他缓缓摩挲着她指上的薄茧，漫不经心道：“我不想见你丢魂，也不想见你失心，我只是，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选。”rn 周衍点点头，强自玩笑着说：“我若不这么选，便能安生地踏进南越吗？怕是还不待消息散开，你背后那些个不见首尾的臣子，就已经够杀我千百回了……劫持皇子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待把你送回邺京，我自有法子……”rn “你有什么法子？”萧其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含糊地打断她，紧接着又凑近去咬磨樱唇：“周衍，你记住了，不论你在哪儿，身边都必须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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