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落。
暮色至。
石坊下走过两人。
手牵手。
一个青裳素衣,长发委地,潋滟如水。
一个眼澄似雪,广袖流云,清逸如仙。
这二人定然是沈伏息与萧水。
他们安然到达正门前。
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
萧水低头望去——
确切的说,那不是握着,是裹着!
唐门的风冷冰冰的,但他的手却一直温暖。
她忍不住睨向他。
他戴着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脸。
面具由白玉所制,他裸露在外的下颚也如玉一般。
几乎透明。
她一下子就望进了他的双眸——
猫一样深邃,莫测,飘渺。
寂寞的眼睛。
在很久以前,这双眼睛的主人便可孤身一人闯唐门。
此后,他在唐门拥有至高的地位。
此后,他在唐门所说每句话都有无上权威。
那时萧水还很小。
算起来……他或许并非像她所见的那般年轻。
忽然——
萧水反握沈伏息的手。
如果英俊是罪,那沈伏息已罪恶滔天,如果优秀是错,那他已一错再错!
萧水直视前方,心道如此好男儿决不能在她手中溜走。
否则她非千刀万剐了自己不可!
沈伏息似乎并未看出她心中所想,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如芝兰般秀丽。
他垂首轻声安抚道:“不怕。”
萧水略顿,半晌才“嗯”了一声。
沈伏息嘴角泛起讳莫如深的笑容,若有似无。
他揉着萧水的头。
其实……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并不介意她的“小算计”。
不过她现在的打扮……实在不适合与他牵手。
正如十二少所说——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萧水向来视十二少为无物,他的话给不了她任何困扰。
所以她理所应当的继续牵着沈伏息的手。
她抽空看了一眼空中黑月。
模糊不清。
她突然觉得,似乎连月光都带了肃杀之气。
清冷无比。
唐门全城——
寂静的有些压抑。
十二少也不再言语。
他和小香玉跟着到了门边。
有沈伏息在前开路,他们必然完整无缺。
“现在怎么办?”十二少道。
他在问沈伏息。
因为他知道——
在他们脚下这块土地上,除了沈伏息,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唐门。
另外,他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武功很烂。
他不知道门另一面已有人恭候多时。
开门的,是位高瘦公子。
他苍颜白面,双眼折出一道暗沉流光。
无力,空洞。
在他之后,人人白衣缟素。
“沈伏息……”萧水下意识唤道。
她这三字是口型,且极其细微,很难让人发现。
可沈伏息发现了。
他低头,一抹浅笑,一袖清风,“不怕。”
他轻拍着她的肩,淡淡吐出二字。
唐门众人看着沈伏息和萧水互动,眼中充满了漠然。
那位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公子更甚。
这个人就是唐雪衡——全天下最毒的男人。
他默看沈伏息,清冷俊颊毫无表情。
沈伏息依旧凝视萧水,相当深情。
他一动也不动的盯视对沈伏息起不了任何作用——
后者连一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萧水曾以为他们的关系应当是很好的。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沈伏息那模样简直打着招牌在说——
就算拿剑抵着他的脖子,他也不会理人。
萧水头疼欲裂。
唐雪衡却忽然笑了。
“沈宫主真是个奇人。”他漠道,手指拈住一片落叶。
叶片本还有些浅薄的绿色,但随着他古怪的笑意,叶身枯黄干裂。
萧水暗暗抽气。
沈伏息总算抬起了头。
可他只是略一颌首,仍不言语。
萧水一直觉得沈伏息是个很懂礼貌的人。
但他的做法彻彻底底颠覆了她所有的“以为”——
她那些“以为”不过是在面对她时他才会有的。
对于其他人,他从未低声下气过。
萧水心中小鹿乱撞。
但她没乱!
她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隐忍!
她垂下眼睫,静默。
唐雪衡连看都没看她,只是轻声说了句:“这位小公子有礼,欢迎你来唐门。”
这是一座监狱般的城。
这里终年不见日月,大门紧闭。
这里的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里就是唐门。
欢迎你来唐门?
萧水越发觉得唐雪衡话中饱含敌意。
她抿唇不语——
“什么都不说”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说”。
但这次她错了。
而且大错特错!
唐雪衡掉转头来眯眼瞪她,他冷然道:“莫非公子看不起唐门?”
语毕,他往前迈了一步。
仅仅这一步,萧水就差点窒息。
唐雪衡不止是唐雪衡,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毒王。
他浑身上下都是毒,谈笑间便可让你灰飞烟灭。
死是痛苦的。
中毒而死更痛苦。
被毒王毒死——
天下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
“在下的剑童哪里当得起唐掌门一声‘公子’?”沈伏息皓臂一伸,将萧水护在身后。
他的微笑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唐掌门有礼。”十二少忽然往前一步,隔开唐雪衡的视线。
十二少虽常与萧水拌嘴,但本质上他并未真和她一般见识。
唐雪衡和他不同。
唐门之人护短是出了名的,不安套路出牌更是天下无人可比。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很成功的吸引了唐雪衡的注意。
唐雪衡眯眼睨着他。
十二少面不改色,眉间嘴角尽是笑意。
“十二少爷有礼。”唐雪衡面色稍缓。
“雪衡啊,咱们不要行这些虚礼了,古人云‘好酒难得,好友更是难得’,你我三人挚交如此之久,岂非更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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