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是沈伏息一年四节的打扮。
他总是穿着一身青衣。
温文尔雅,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充满桃花香的小雨斜斜织着,落在地上,洗亮了古旧光滑的青石板路。
沈伏息撑着伞独自走在宁静清冷的秋雨中,他不时伸手去接雨滴,抬起头,脸上是沉思的神情。
秋雨如冰,冬天也不远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和萧水在一起将近一年了。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沈伏息稍一思索便不再去想。
他正要去一个地方。
那里住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
伏息宫婢将奇珍异宝陆续送入唐诗诗房里,唐诗诗站在一边看着,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唐雪衡。
怨毒,邪恶。
阴晴不定。
终于,待房内桌子被堆满,伏息宫婢才慢慢退下。
其中为首的道:“唐掌门,宫主让奴婢送这些宝物来供小姐赏玩,希望小姐安生在此,不要再招惹是非。”
唐诗诗道:“玩儿?”
宫婢垂头不语,看似恭敬,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桀骜不驯。
唐诗诗心中怒极,面上却还笑着,且不说在唐门,便是在这江湖上,还没有一个小小的奴婢敢对她如此无礼!
“在你们宫主看来,我就是那种不懂规矩,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唐诗诗随手拿起一颗圆润饱满的珠子,使劲摔在地上,“把这些东西统统搬走!”
宫婢们抬头看了看,又全都垂了下去。
没有一个人动。
唐诗诗气的手都在颤:“听见没有?!”
“宫主有令——”
宫婢的话还未说完,一巴掌就打在她清丽秀美的脸上。
唐诗诗看看自己的手,稍稍愣了一下,但并未有多担忧。
毕竟,主子教训奴才没什么不可。
可唐诗诗错了。
而且大错特错。
忽然,一阵风吹来,唐诗诗循着看去,还来不及睁大眼,就被这风刮到了墙上。
这风就是沈伏息的掌风。
“谁准你打我伏息宫的婢女?”
冰冷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满和憎恶,唐诗诗抬起了头,风吹干了她嘴角流下的血迹,她望着沈伏息,眼角落下一滴泪。
“在这里,我竟然连个奴才都教训不得?”她痛苦问道。
沈伏息道:“她是伏息宫的奴才,不是唐门的,所以轮不到你来教训,在伏息宫,你只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唐诗诗泪水流得更快了,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美女这样哭泣是男人都会心疼。
沈伏息是男人吗?
是。
但沈伏息没心疼。
沈伏息的心已冰冷。
现在,无论谁都无法改变唐诗诗的命运。
因为沈伏息的身上,系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
这是一条无法超越的线,任务和人都不能,包括唐诗诗。
“你收拾东西,立刻离开。”沈伏息淡淡地掷出命令。
唐诗诗不甘心道:“我并未违反你所说的话,你凭什么让我走?”
“伏息宫里说话算数的是我,我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让你走还需要别的理由?”
“你就不怕我告诉天下人你沈伏息是个自毁诺言的人?”
“你以为我会在乎?”沈伏息不屑道。
唐诗诗却忽然笑了:“你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沈伏息静静地看着唐诗诗,披散在双肩上的长发和他的双眼一样玄黑,仿佛漩涡。
那种美超凡脱俗,已不是人间之物可以形容的美,简直不可思议。
唐诗诗看得醉了,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才反驳过这个男人。
“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我?”沈伏息问。
唐诗诗道:“也许吧。”
沈伏息沉默。
唐诗诗又道:“沈宫主何必急着赶我走呢?反正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坐不了什么孽,一个月的时间又快到了,你就真的那么一时一刻都不想见到我?”
沈伏息的声音好像风,瀑布尽头倾泻而下时那一瞬间清冷的风:“量你也没那个本事。”
语毕,沈伏息负手而去,伏息宫婢也随着他离开,唐诗诗的房间里没留下一个人。
她被打伤了,却没有人来医治。
唐诗诗略懂医术,这点伤她可以自理。
但这是另一回事。
即便是再不情愿所留下的客人,被打伤也该让大夫来看一看。
由此可见沈伏息已经讨厌她到一个阶段了。
沈伏息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唐诗诗闭上眼,忧伤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美女,为何会这么惹一个男人厌恶。
也许,是因为她那个生死不明下落也不明的哥哥。
哥哥?唐诗诗忽然睁开了眼,她的眼中闪耀着无比灿烂的光辉。
夜晚。
伏息宫内亮如白昼。
通往主殿的路上铺满了红地毯,大殿里站着百晓生,小香玉,沈伏息和萧水,还有魏知。
今天是沈欢的满月酒。
魏知还是没走,因为唐诗诗也没走。
他们五人都静静地坐在大殿里,谁也不先开口,但谁也不先走。
沈伏息忽然咳了起来,青丝垂下,遮住了他因咳嗽而微微泛红的脸。
萧水抱着孩子,不好上前,只得在座位上关切问道:“怎么了?”
沈伏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无妨。”
沈伏息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
向来如此。
但萧水此刻却放不下心。
若在以前,沈伏息这样说她一百个相信。
但这时情况已完全改变。
他们之间已无秘密,他们的感情也今非昔比。
“……与珠子有关?”萧水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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