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凝离开听涛阁就回了芙蓉馆, 谢兰一见她面色不好, 立即便哄着她早早休息去。
反正这几日行宫也没旁的事, 好叫她放松几日吧。
“娘娘且不用管听涛阁的事, 叫她们自己打去吧。”谢兰劝道。
谢婉凝躺倒穿上, 冲她笑笑:“妈妈不用担心我, 我睡一觉就能好了, 听涛阁也碍不着咱们的事。”
她都这么说,谢兰便也只能憋出一个苦笑:“娘娘快睡,待行了好用晚膳。”
谢婉凝就乖乖闭上眼睛, 倒是没怎么辗转反侧,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谢兰坐在窗边看了她好一会儿, 才起身出了寝殿。
绫惜守在寝殿外面, 等谢兰出来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屋把事情讲了清楚。
要是谢兰早知道顺嫔要闹这幺蛾子, 她肯定今天就亲自陪着去了, 不过绫惜倒也机灵, 事也办的很利落。
谢兰面色也有些疲倦:“所幸以后不用再管她, 倒也省心。就是难为娘娘之前那么劝她, 她非要一意孤行, 把一件好事作成坏事,也不知道底是如何想的。”
绫惜忙到这会儿才有空吃茶,她足喝了两碗才道:“虽说以后不用再操心, 可娘娘脸色确实不太好, 我瞧着像是惹了头痛,待会儿娘娘醒来且得问问是否要用药。”
谢兰跟新到谢婉凝身边的两个姑姑关系不错,也都很忠心于谢婉凝,便也不怎么忌讳:“娘娘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事还能看不出吗?
绫惜放下茶杯,只叹一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谢兰心中一沉,她苦笑出声:“这可怎么好,日子过的好好的……”
宫里生活是比谢家要好上百倍,锦衣玉食畅快肆意,兼之陛下温柔体贴英俊多情,论谁看都是幸福美满。
可宫里头的娘娘小主太多了,人人都可以是陛下的知心人。一旦谁真的动了柔情心,求而不得的滋味便会时刻啃食着自己,那些曾经的好,也会变成最糟糕的坏。
绫惜低声呢喃:“娘娘自来聪慧,应该不至于让自己落入这般痛苦境地?”
谢兰心里叹气,却没有马上回她,只盯着窗外发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圆满,往往一颗真心奉上,千百倍努力,却依旧换不来另一颗心。
日复一日的为其欢喜为其忧,日有所思夜不能寐,真心以待求而不得,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会把人逼疯的。
绫惜说完刚才那句话,也觉得有些僭越,可她抬头看到谢兰愁苦的脸,顿时心里也跟着慌张起来:“莫非娘娘真的……动了心?”
谢兰猛地把冰冷的茶灌进口中,让自己打了一个冷颤:“便是有些意动,也是不成的。”
以她对谢婉凝对了解,现如今谢婉凝确实有些意动,但现实残酷,顺嫔的事很快便让她清醒过来。等回宫中之后,她应该就能屏除杂念,好好做她的淑妃娘娘了。
谢兰想到这里,即使心疼又很难过,却还是咬牙道:“人这一生,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事?”
绫惜听着心里头直泛苦,可却端起茶杯向谢兰致意:“别的话不说,以后我自当更加经心,让咱们娘娘开开心心便是了。”
两个人这一番深谈,谢婉凝自是不知的。
此时的她正沉浸在无边的梦境里,挣扎着无法醒来。
梦里的她依旧困在王家那个小小的屋子里,她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呼吸里都是素炭带来的浓重烟气。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呼喊着:“夫人快醒醒,药且凉了。”
这声音隐约有些熟悉,又似相当陌生,她在厚重的被子里挣扎,想要挣脱开这个沉重的束缚。
似是没见她动静,那人又喊:“夫人你怎么又起烧了?要不再请大夫来看吧。”
谢婉凝这才从尘封的记忆里翻找出她的身影,那是前世在王家时一直伺候她的丫鬟萍儿。
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她想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王家夫人了,自己是……
不对……谢婉凝渐渐安静下来,自己是谁呢?
她心里升起一阵没由来的恐慌,一颗心被左右撕扯,仿佛要在暴风里被撕碎一般。一半告诉她不要醒来,另一半却在催促她快快清醒,她一下子就迷茫了。
萍儿的声音在她耳边飘忽不定,最后却一下子变成尖锐的哭叫声:“夫人,夫人你怎么就走了呢……”
对啊,她是死过一回的。
谢婉凝神智渐渐回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个劲的往下沉,最终落到轻软的锦被里。沁人心脾的泽兰香钻进她四肢百骸,抚平了她浑身的躁动不安。
这一刻,她才渐渐记起,她是景玉宫淑妃。
她不再是王家少夫人,也不再是谢氏嫡女,她甚至不是谢婉凝,她只是长信十三宫中景玉宫的主位淑妃娘娘而已。
谢婉凝猛地睁开眼睛,昏黄的视线里,只有帐幔上的缠枝葡萄纹清晰可见,她盯着那帐幔发了一会儿呆,随即便轻笑出声。
是啊,在萧铭修的眼中,她不过就是景玉宫主位而已。
那几天过得太愉快,让她忘了身份和地位,忘了所有应当坚持的东西。她一颗心在空中飘摇不定,最后终于被顺嫔一把拉扯下来,重新落回她温热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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