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如何想, 谢婉凝是一概不知, 她回了芙蓉馆, 舒舒服服泡了澡便睡下。
之后一连几日, 她都在芙蓉馆悠闲度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自己玩得高兴便是了, 至于其他的, 不去想也不去盼,放开了就舒坦,自己也不使劲难为自己。
萧铭修这几日没来芙蓉馆, 也没传召叫她过去,倒是沈雁来每天午时都过来赏菜,还会跟她解释:“最近前朝事忙, 陛下每日从早忙到晚, 是以无法过来看望娘娘。”
头一回听的时候谢婉凝还有些诧异,等听到要回宫前的最后一天时, 谢婉凝已经很是淡然了:“那还请大伴们多费心思, 可要伺候好陛下。”
沈雁来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她别的话, 只好苦着脸退了下去。
依旧是绫惜送的他, 两人走到门口, 沈雁来才低声问:“娘娘就不能去畅春芳景看看陛下?这天天的说也不说,来也不来,那边还眼巴巴等着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 淑妃娘娘不知道怎么地生陛下气了, 而陛下又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只能这么僵持住了。
这里面最倒霉的就数他跟宁多福,整天战战兢兢跟在陛下身后,一点错都不敢出。陛下不好跟淑妃娘娘发火,可气也不能都憋着,就全出他们身上了,真是苦不堪言。
就怕他一皱眉,一摔杯子,再轻轻那么冷哼一声,直接就能吓得人膝盖软。
绫惜也很为难,最近淑妃娘娘一切如常,倒真没看出她在生气。可她就是那么不咸不淡的,就连平日里往畅春芳景送汤品的事也不肯做了。
略微提一提,她就说:“娘娘自来谨言慎行,庄重体贴,怎好打扰陛下政务。”
沈雁来嘴里发苦,这叫人还怎么劝!
“大伴,不是娘娘不肯去,只是一听说前头事忙,娘娘便不敢去了。”绫惜说得特别含糊。
沈雁来到底不傻,知道这不过是绫惜安慰他的托词,只得叹了口气:“你也见着劝一劝,娘娘于咱家有恩情,咱家也为她着想。这回了宫转眼就到年根上,新秀女便要进宫了……”
这一句劝,很是真心实意了。
绫惜又何尝不知?可淑妃娘娘那是个相当有主见的人,认定的事轻易不肯松口,哪怕头撞南墙也不回头。
“往后两三年就要进一回新人,戏里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就人哭’的唱词,娘娘防得了初一防不过十五,哪里……又有恩爱一生的美事。”绫惜叹道。
现在宫里人人都羡慕淑妃娘娘的隆恩,羡慕她能得陛下盛宠,可娘娘却比任何人都想得通透。这份独特,早晚都会消逝。
她现在只要守住自己的心,把差事办好,总能结个善缘,在陛下那留几分情面。将来年华老去,红颜不在,也能在深宫里安度晚年。
沈雁来前头还有事,只好最后劝一句:“要劝还是得劝,要不以后受累的还不是你自己。”
他说罢,冲她轻轻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绫惜站在那发了会儿呆,直到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才回了芙蓉馆。
谢婉凝刚用完午膳,正在茶室里做花瓣荷包,抬头见她来了,便轻声笑道:“沈雁来又难为你了?”
沈雁来可比宁多福滑头多了,他肯吃苦、能低头,面上看是个风轻云淡的儒雅君子,实际上却比谁都弯得下腰去。
若不是之前来的路上落下些情分,他肯定懒得管淑妃的事,哪怕她正当宠,沈雁来也不会舍陛下就她,他可聪明着呢。
绫惜愣了一下,很快便笑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他只说让娘娘还是去看看陛下,陛下虽然不来,却见天等着呢。”
谢婉凝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睛里的神采,绫惜看不清她表情,只听她淡淡道:“过阵子就好了。”
绫惜没有听懂。
她不知道谢婉凝这个过阵子到底说的是谁,但见她真的没打算去畅春芳景,便也不再劝,只笑到:“行礼都备好了,晚上如不吃热锅子?中午膳房的掌勺还过来问,娘娘若是想用,现在就把肉提前备上。”
说起吃来,就比说那些没心的男人要愉快得多。
谢婉凝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连连点头:“就吃热锅子,记得叫他们这一回熬个菌菇汤,再弄一条鲜活的河鱼,烫着也好吃。”
绫惜忙点头示意知道了,就听她又说:“配热锅子要吃麻将烧饼,你就让御膳房备我爱吃的那一味,个头做得小一些,烤得酥一点,晚上吃多了仔细要积食。”
安排完晚膳,谢婉凝的心情就舒畅起来。
她起身道:“不行,我得找兰姑姑去,得提前准备些小蒸点备着,好路上吃。”
绫惜拦不住,只好伺候着她去后殿找谢兰,自己则吩咐小宫人去御膳房安排晚膳。
烫热锅子很讲究,各种吃法都有,最美的雅号要数拨霞供了。
便是这会儿还没初雪,无法企及“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雅致,山脚屋舍里的热锅也别有一番情趣。①
取小羊羔身上上脑、后退、大三叉儿、小三叉儿、黄瓜条五处最鲜嫩多汁的部位片成薄片,烫进白汤底的铜锅里,香味一下子便窜出来,叫人食指大动。除了羊肉,兔肉、鹿肉,鸡肉和鱼肉也都适合用来涮锅,只要腌制调料用得精准,煮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等肉吃完了,就着油汪汪的汤底再下些菜品,不拘白菜、莴笋叶还是豌豆苗,就着再吃半碗小料,一顿热锅子才算热闹闹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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