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情况确实不好, 萧铭修根本没心思再去想别的, 他刚吩咐完太医, 转头就看到一群嫔妃脸色惨白, 便不由皱眉道:“这里味重, 你们都出去吧。”
其他妃子不敢动, 谢婉凝便冲萧铭修福了福, 领着众人出了暖阁。
一出去,娘娘们便使劲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
谢婉凝便也说什么, 自去花厅等候。
哪个女人没见过血?她们月月都要遭罪,根本就不怕这个。她们心里头恐惧的是背后坑害顺嫔的那只黑手,惧怕的是深宫之中未知的危险。
暖阁里的萧铭修就坐在窗边, 盯着太医们给顺嫔医治。
这次李昔年自然亲出马, 专科妇儿的韩疏和用药刁钻的周行也都来了。见顺嫔已经昏迷不醒,身下出血也依旧没止住, 李昔年也顾不上其他, 自己诊脉, 一边还吩咐韩疏:“先给娘娘用针。”
韩疏知道这会儿保住顺嫔的命更重要, 便咬牙直接上了针。
他的针用得最好, 当李昔年诊完脉后, 顺嫔的血几乎就已经止住了。李昔年这才松了口气,起身让他们两个轮流诊脉,等都听完了脉, 他们也不敢当着萧铭修的面讨论, 只老老实实站到萧铭修面前:“陛下,顺嫔娘娘的确实已小产,因其自来身子不丰,便有血崩之兆,刚韩大人用针之后已经止住血了。”
暖阁里顺嫔的宫人全部都被沈雁来押了出去,这会儿只有宁多福站在萧铭修身边,除此之外就剩三位太医和昏迷不醒的顺嫔。
萧铭修沉着脸,却问:“之前你同朕保证,顺嫔这个孩子虽说保不住,但大人还是没凶险的,保养得好应当无大碍。”
李昔年嘴里直发苦,他咬牙跪了下来:“陛下,若是顺嫔娘娘能按臣等开药服用,也不至会凶险如此,且刚臣诊脉,娘娘应当还吃了其他的毒物,才至如此。”
萧铭修慢慢抬起头,目光狠狠刺入李昔年眼中。
三名太医都跪了下来,韩疏跪在李昔年身后,心里害怕,面上却还是稳得住的。
做太医的都能面不改色叫皇帝看,叫妃主娘娘们训,也能临危不乱,再害怕面上都不显半分。
若是自己先虚了,叫皇上一看那还得了?便是没做过脏事,也成了不打自招。
“韩疏,你说呢?”萧铭修问。
韩疏心中打鼓,说出来的话却平稳顺畅:“回禀陛下,顺嫔娘娘在孕期一直没有好好服用保胎之药,上次在东安围场臣等已经跟陛下禀报过了。因先天不足,顺嫔娘娘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保养不当,就直接连累了腹中的小殿下。”
他的话很明白了,顺嫔自己作死,不是他们的错。
萧铭修没说话,依旧淡淡看着他。
韩疏深吸口气,继续道:“只是最近几日顺嫔娘娘似乎误食了活血化瘀之药,因孕妇忌食药品甚多,臣也不敢断言娘娘食用的是哪一种。”
他越说心里头越平静,最后竟还有些生气。早年先帝宫中的妃子都是安安稳稳的,孩子怀了就生,从没出过这么凶险的事。最重要的一点是上头有皇后坐着,又有出色的嫡长子,前朝稳固,后宫不乱,皇室的孩子便能平平安安生养下来。
直到太子殿下薨逝,宫里的情况才骤然转变。
现如今宫中没有当家皇后,前朝没有地位稳固的太子,这宫里宫外自然就容易动乱。顺嫔娘娘这事,说不定只是一个开始。
想到这里,韩疏不由替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心累。天佑年这个开局,没有一件是好事,他能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收服前朝大半朝臣,也能跟太后维持母慈子孝的母子关系,已经殊为不易。
只是顺嫔的孩子,到底还是可惜了。
萧铭修闭上眼睛,他稳了稳心神,又把失去骨血至亲的难过压了几分下去,这才哑着嗓子开口:“今日是怎么回事?”
顺嫔这个孩子,原本可以悄无声息没了的,如今闹这么大场面,不说旁人,便是萧铭修也没有想到。
但这事既然出了,他就得妥善处置,不能叫所有人以为他萧铭修的后宫可以任人伸手,也可以肆意残害皇室血脉。
李昔年便弯下腰去,沉声道:“陛下,经臣听脉,顺嫔娘娘今日肯定进食过大量易堕胎食物,又因长期服用活血化瘀之药,这才小产后血崩不止,如果不用金针止血,光靠保胎药和止血丸是不成的。”
这一次韩疏不用萧铭修点名,自己主动回道:“陛下,光看娘娘脉案,确实如同李大人所言是因堕胎药物导致小产。若要分辨到底是何种药物,需要反复推敲娘娘今日饮食单子,才能下定论,若是可行,不如臣等先给娘娘把保养的汤药开好,然后再去查验也不不迟。”
虽说用了金针,但顺嫔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好歹得让宫女给她处理一下血迹衣物,这孩子也得妥善安置到佛堂去,叫宫人日夜三炷香点着,好让他能平安往生。
萧铭修偏头又去看了一眼顺嫔,她安静地躺在那,仿佛没有任何生息一般,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不仅没有让她母凭子贵,反而害得她险些命丧黄泉。
“前面桌案还留着,你们务必细查,”萧铭修顿了顿,“朕道要知道,这凶狠之药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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