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话太扎心了, 德妃的脸一下子面白如纸, 她嘴唇小幅度哆嗦着, 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见她这样, 太后心里也不好受。她原本想让她自己慢慢清醒, 可到头来还是需要她重重提了, 她才能明白过来。
宫苑深深, 妃嫔众多,皇帝毕竟只有那一个。
如果德妃还一直天真地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早晚要跌得头破血流, 痛苦不休。
太后见她确实被吓着了,心里也跟着叹气:“你自幼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家里头人人待你如珠如宝, 从来不会说你一句不是。可你已经进了宫, 成了宫妃,便不再是小孩子了。”
“再说, 我属意立谢氏为贵妃, 难道就真的是因为你那天宫宴表现不好?不是, 最根本的因由是在皇帝, 在他心里唯一的那个贵妃人选就是她, 我为何要去惹他不痛快呢?”
德妃眼中一红, 滚滚热泪倾泻而出,染湿了她苍白的面容。
其实这些她都知道的,入宫这么多年, 皇上去灵心宫的次数一个巴掌数的出来, 便是去了,也不过就说几句话便洗洗睡下,他对她的冷淡她不可能瞧不出来。
可她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的,她总是觉得他是忌惮王家才不肯同她亲近,盲目地把自己的不足赖到旁人身上,好能叫自己过得舒服些。
自欺欺人,得过且过,说的就是过去的她。
若不是谢婉凝突然被立为贵妃,她可能还那么浑噩度日,一点都不知道反思自己。
德妃哽咽道:“姨母,佩玲知错了。”
太后看着她长大,对她一向疼爱,眼见她这般痛苦,自己也挺难受的。
她拉过沈佩玲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说道:“宫里人人都说贵妃貌美如仙才得陛下这般宠爱,难道你们就很丑吗?贵妃能叫皇儿放在心里头惦记,是因为她事事都以皇上为尊,无论办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皇上的荣辱得失,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不会喜欢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
德妃抬头望着她,眼睛里有着深深的迷茫和无措,她长相确实不如谢婉凝美丽动人,却也算是清秀佳人,这个样子看人的时候,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太后不由说道:“若是你在陛下面前软和一些,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萧铭修的性格她太知道了,他是打定了主意就不再随意动摇,德妃早年没能同他相敬如宾,现在也无转圜余地了。
贵妃和皇帝走到今天,是经年累月的相处累积起来的,也借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成就出这般般配的姻缘。
太后捏了捏德妃的手,又道:“以后你就开开心心过你自己的小日子,你已经是四妃之首的德妃了,背后又有王家和沈家,还有我这慈宁宫在,宫里谁会给你脸色看?旁的事,咱们就不争了,好不好?”
有些话,她不好直说,只能这般迂回提点。
太后是过来人,早年跟先帝爷也有过柔情蜜意的少年时光,她最是知道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皇儿现在兴许是没回过味来,但他对贵妃的感情绝对做不得假。
这样一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沈佩玲再去争抢,只能落下个全盘皆输的下场,何必又何苦呢?
德妃愣在那,脸上还挂着泪珠,神情却慢慢平和下来。
太后也不逼她,只让她自己想通。
德妃想了很久,直到茶都凉了,她才低头擦了擦眼泪:“姨母,当年你何苦让我进宫?”
她说完,起身规规矩矩向太后行了礼,然后便沉默地退了出去。
太后坐在那,心里头也是闷闷地难受,她低头揉了揉胀痛得太阳穴,跟身边的阑意道:“让她进宫,我还能看着她啊……”
她的声音好轻,也只有阑意能听见。
阑意见她确实不太舒服,不由劝道:“娘娘的苦心,德妃娘娘以后能明白的。”
这世间哪里有万事如意的姻缘?大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也有那许多开明人家,能让小两口婚前见上几面,可却有更多闺秀到了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才知道丈夫是谁。
至于日子能不能过得好,夫妻两个能不能柔情蜜意,也只能听天由命,看各人缘分了。
以德妃这般性子,进宫说不定是太后能给她做的最好选择。
只要她不惹事,自己关起门来想怎么过怎么过,萧铭修绝对不会对她有埋怨。没有宗族妯娌那些事,日子能轻松不止一星半点。她若是早来用心看,就能发现人家贵妃的日子可是越过越好,刚进宫时瘦得一把骨头,面色又蜡黄蜡黄的,这些年调养下来,还不是越来越水灵?
所以同样的路,不同人就能走出不同的锦绣来。
太后叹了口气:“但愿吧。”
乾元宫中,萧铭修刚同安和殿的阁臣们谈完新政的事,转眼就想起魏医正还在外面候着,便放下手里的朱笔,吩咐沈雁来:“叫魏固进来。”
不一会儿,魏固就小跑着进了御书房。
萧铭修往后一倒,很放松地靠到椅背上:“近来太医院可有事?”
他这话问的很随意,也没头没尾,叫魏固很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萧铭修淡淡看着他,仿佛是在等他自己招供一般。
魏固左思右想,这才小心翼翼问:“陛下可是说贤妃娘娘久病不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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