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好祭祀的事, 就很快熄灯安置下来。兴许是年末繁忙, 萧铭修就没怎么闹谢婉凝, 也不过一次就放过她, 搂着一起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谢婉凝醒来时萧铭修还为走。
最近兴许是没那么多烦心事, 他睡得一般都很沉, 倒也算是一夜好眠。
不过今日他有小朝,也闲不了多久,陪着谢婉凝用完早膳, 才同她一起去了小书房:“昨日你问王家的事,仪鸾卫都探查清楚了。”
谢婉凝的心神一下自己就被他牵扯过去,忙坐在边上煮起龙凤团圆来:“陛下请说。”
萧铭修好笑地点了点她, 倒是没卖关子:“仪鸾卫打听出来两个样板, 你要听哪个?”
“这事怎么还能有两个样板?”谢婉凝一愣。
萧铭修就细细给她说:“一个是王家想让人知的,一个是不想让人知的, 自然有两个样板。”
谢婉凝若有所思:“倒是他们家的一贯作风。”
她不过随口一说, 萧铭修却留了心, 只想着她倒是对王家真的很上心。
“先说他们想让人知道的, 大概是王家的嫡子病了, 王家姑娘陪母亲去城外灵隐寺给兄长祈福, 灵隐寺的主持慧觉大师见了王家姑娘一面,顿时惊为天人,直道梧桐隐影, 若是她还留在家中, 只怕王家无以承继。”
谢婉凝越听越想笑:“就说她凤栖梧桐呗,这么遮遮掩掩的当大家是傻子呢!”
萧铭修见她也不生气,便也跟着笑了:“正是,咱们不当真,倒是那琅琊的知府当了真,三翻四次上门要求王氏女采选入宫,最后闹的王家不胜其扰,才勉为其难答应了。王家还说呢,他们是清贵人家,做不来这等送女入宫的事,若不是嫡女命格贵重,为国着想,他们也不会放下坚持。”
谢婉凝听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这么听着,怎么比我们家还不要脸呢?”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手,强忍着虎脸说她:“不许胡说!”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谢婉凝才说:“陛下您是不知道琅琊那些世家有多守旧,明明早年的氏族荣光早就没了,现如今也不是氏族入仕的年代,却还是自诩书香门第,瞧不起其他门户,便是……”
谢婉凝顿了顿,垂眸低声道:“便是如今咱们萧氏已经问鼎中原数百年,他们心里头也总觉得咱们家还是当年那个草莽出身三流门户,瞧不上得很呢。”
她一口一个咱们萧氏、咱们家,叫萧铭修心里听着热乎乎的,别提多舒坦了。对她话中深意却不是很在乎,也根本不必在乎。
他认真给谢婉凝讲:“大千世界,有千百种人,咱们家虽一统天下,御教万民时也不能管住人人内心所想,他们自己要如何想如何做,就随他们去。你且看王氏日渐衰落,难以维持家中营生,便能知道有时候脸面也当不得饭吃。他们一面维持旧有荣光,一面放弃入世经营,混到如今这般模样,也算是求仁得仁。”
这话倒是把谢婉凝点透,她以前总是觉得谢家固步自封,如今想来,谢氏族人一直都是接受如此思想长大,守旧一些、古板一些也情有可原。
她自己是跳脱出来,不用再困在谢氏闺阁的方寸之间,却也曾经想去说服大哥,说服其他的族人,叫他们也能走出琅琊,看看外面的世界。
古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谢家人困在小小的门楣之内,无论读多少书都没有用。
可萧铭修却告诉她:个人有个人缘法,强求不来。
他倒是自有一派超脱,让人难以联想到他其实才应当是最在意的那个人。
谢婉凝见他温和看着自己笑,目光灿灿,似有星辰,不由也跟着笑了:“王家撑着脸面,找了个最好的借口,实际上鸡飞狗跳了,一地鸡毛吧?”
萧铭修点了点头,低头抿了一口茶:“你猜的差不多,王家父母自是不肯叫自己女儿入宫的,只是王家千金自己找了关系,叫人把相图交了上来,她父母居然全然不不知,等事情闹开才想着找补脸面,灵隐寺那一出戏,自然也是王家千金的主意。”
所以,王氏女想入宫,就自己弄一出凤栖梧桐的命格,到时候传扬的天下皆知,宫中都得重视她。
谢婉凝差点没笑得掉了茶杯:“她是怎么想的?把钦天监当傻子,还是把礼部当傻子?这年月哪里有什么凤命,自然是谁当了皇后谁是凤命,还不得陛下一人说了算的。”
萧铭修一听皇后这词,心跳骤然加快,他佯装漫不经心,甚至还低头喝了口茶。
“可不是,她真是愚蠢至极。”萧铭修这么说。
她说得对,谁有凤命,归根结底还不是他说了算?
谢婉凝笑够了,却抬头认真看着萧铭修,萧铭修手里一抖,差点以为自己被她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谢婉凝却只说:“可是陛下,我还是想让她入宫。”
萧铭修刚飘起来的心又渐渐冷静下来,他认真端详着谢婉凝的神色,见她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问道:“知道你厌弃她,还为何要见她?”
谢婉凝垂下眼眸,轻声道:“臣妾少时同她有些龌龊,这些年一直未曾问清,既然她想拿凤命进宫压我一头,那我且要看看,她进了宫到底是如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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