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动微风起, 满架蔷薇一院香。①
仿佛只是一夜风短, 花坛中的牡丹便都谢了, 而墙角的蔷薇却慢慢绽放芬芳。
谢婉凝早晨醒来, 便被芬芳馥郁的蔷薇香扑了一脸。
她眨了眨眼睛, 轻声道:“来人。”
秋雨和冬雪便进了寝殿, 伺候她起床梳洗。
打开的隔窗外面正是浓艳宜人的蔷薇花墙, 谢婉凝坐在那望去,一整丛花开争艳,缤纷夺目。
“真好看, 早起闻着香味起,才知花已开。”
秋雨便福了福:“山脚下天气凉一些,这蔷薇便开得晚, 正好接上了牡丹的续。”
谢婉凝笑道:“是啊, 一年四季,百花盛开, 各有其芬芳。”
正说着话, 外面的早膳就摆好了。谢婉凝今日不出去, 便也只叫给她盘一个简单利落的堕马髻, 松快一些便是了。
收拾利落, 谢婉凝便出去用膳。
膳食摆在花园中的小凉亭里, 谢婉凝刚一坐下,就瞧见一碗醪糟红糖炖蛋摆在自己眼前,醪糟的滋味又甜又酸, 带了点清新的酒香和米香, 异常好吃。
她沉睡了一晚上的胃口重新被叫醒,慢条斯理用起来。
这一小碗不过巴掌大,谢婉凝连三口便用完了,接着又各吃了一个小笼包和虾饺,最后用掉一小碗酸汤馄饨,这才罢休。
以前她吃小笼包和虾饺都是直接吃,现在就要蘸醋了,那种浓郁的酸香味特别诱人,她每每闻到都觉得口馋。
等用过早膳,秋云和冬雪便过来伺候她散步消食。如今已是六月初,夏日炎炎,她怀孕也过三月,已经坐胎稳固,只要将养得当便不用再担心了。
如今的她小腹微微凸起来一个圆润的弧度,双手摸上去,总觉得是个暖融融的小火球。
不过小火球还只有一丁点大,他在慢慢地、努力地长大。
谢婉凝刚用完早膳,摸着小肚子笑着散步,越发觉得幸福平和。
这时芳蕊捧着册子进来,跟到她身边:“娘娘,秋日的份例丽嫔娘娘已经写好,臣看过一遍,除了增加了两位昭仪娘娘、一位选侍小主的份例,其余都未有过多变化。”
谢婉凝“嗯”了一声:“知道了。”
芳蕊就把它收起来,又取了一份出来道:“之前陛下道七月七是乞巧节,正巧涟漪湖边行有回廊,便叫尚宫局出一份事例,想要在七夕那日在回廊挂灯。”
这事萧铭修说过,本就是过来散心的,往年宫中要乞巧,今岁在玉泉山庄自然也不能停了这节庆。
谢婉凝便道:“咱们未在这边过过春节,是以这边也没有春灯,其他的宫灯应该有备着,回头你叫尚宫局把图册备好,待我选几样便取出修缮,到时候能组成对便是。”
玉泉山庄的花灯库房肯定没有长信宫中的那么大,却也是有些库存的,不过小两年未用,确实要提前修缮一下才能拿出来见人。
就这么絮絮叨叨说着宫事,等到回了花厅里,芳蕊便已经汇报得差不多了。
花厅这会儿已经把隔窗全部取下,四面八方的微风透进来,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闷热。
芳蕊便把各宫递上来的折子交给谢婉凝,让她确认无误阅批。每月都要有采买、药材等零碎开支,尚宫局会把所有的支出都列在一起,并织造所、建造所和御膳房的一起,芳蕊和谢兰已经都核查过了,确认数量无误才会呈给谢婉凝。
而药材就是太医院的差事了,不过药材并不是按月采买,宫中也有自己的药田,是以一般一季才需要批示一次。
谢婉凝便叫她把折子放到一边,她看折很快,这些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倒是不急着做。
等宫事办完,芳蕊才道:“之前交给柳夫人的差事,柳夫人已经给了回音,娘娘且看。”
她说着递过来一份信笺,谢婉凝便叫她拆开信封,自己展开一观。
柳氏是个相当干脆利落的人,她写信也没一句啰嗦废话,通篇只有小半页纸,可内容却把谢婉凝所问之事都包含了。
信中言,王氏嫡女于天佑二年三月突然重病,接连半月高烧不退,当时王家逼不得已典卖部分角房家具,才把她救回。
之后王大小姐就多有出来走动,也经常陪着王大公子各处参加诗会,瞧着比以前健谈许多。直至天佑三年末,她突然弄了一出凤栖梧桐,全然不顾王氏全族上下阻拦,义无反顾交了相图上去,就为选秀入宫。
信到这里就断了,后面的事也不用柳氏多说,谢婉凝比她更清楚。
待把信仔细品读三遍,谢婉凝才递给谢兰:“以王氏的族规,断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入宫,现在怎会如此平顺?没有一点风波出现?”
谢兰匆匆看过,低头思索一番,却道:“王氏族中肯定也有其他变故,无暇专心于她。”
这倒是个好想法,谢婉凝点了点头,敛去脸上所有的表情,起身回了寝殿:“我想略躺一躺,不要进来叨扰。”
谢兰只道她肯定有事要想,便伺候她在贵妃榻上躺下,领着众人出去了。
谢婉凝并不困,这一刻的她反而思绪万千,她想起刚才那封信笺,脑子里慢慢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如今的王纯汐,肯定不是这一世的王纯汐。
当年她死后重生,不过如一场春秋大梦,似是一夜醒来,她脑海里就多了那许多记忆。可每每回忆起来,那些过往却又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让她无论如何也忘却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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