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上立后以来, 宫事全交到皇后手中, 太后的日子便越发轻松写意。
她每日养养花喂喂鸟, 再就是教养两个小公主, 随着年岁见长, 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 大公主就及笄了。
及笄礼举办之前, 大公主萧嘉彤倒是难得有些紧张,过了这一日,她就成了大姑娘了。
这一日太后正在跟皇后挑选给大公主的及笄贺礼, 大公主凑巧过来请安,见了她们两个在忙,立即便有些扭捏。
“祖母、母后, 彤儿便先回去了。”
太后跟皇后对视一眼, 笑着看向她,冲她招了招手:“好孩子, 过来祖母身边坐。”
萧嘉彤便走到太后左手边, 规规矩矩坐下来。
太后跟皇后选完了, 皇后便笑着说:“来你祖母这里, 怎么还扭捏上了?不过是一场及笄礼, 也来不了太多人物, 这可不是彤儿性子呢。”
虽不是皇后所出,但大公主打小就跟皇后亲近,也打心底里把她当做母后看待, 闻言便也忍不住, 小声说:“女儿不想及笄。”
皇后一愣,跟太后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
太后牵起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捏了捏:“傻孩子,人都得长大,等过去那一天,你就不怕了。”
萧嘉彤摇了摇头,她脸上微红,低声道:“彤儿……不想嫁人。”
女子出嫁,从此就要离开家里,成为另一个家里的陌生人。
哪怕高贵如公主,她选驸马之后也是要立公主府,从此再回皇宫时,便是客人了。
太后和皇后都是过来人,皇后轻声道:“咱们彤儿还小呢,且也不急,多养几年便是了。你若是实在一个人都瞧不上,大不了咱们就在宫里一辈子,你父皇难道还养不起?”
谢婉凝这句话可是说进萧嘉彤心坎里,她所有的担忧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回过神来后,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是彤儿多虑了。”
太后点了点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要使小性子。”
心结一解开,萧嘉彤又恢复往日活泼,她凑到太后身边,问:“祖母,原先您待字闺中时,是如何情景?”
太后微微一愣,目光往远处望去。
窗外桃花正艳。
她是王家这一代盼了好久才盼来女儿,生她时连旁支都只有男孩,因此越发显得金贵。
因着生来便独一无二,王家的老太爷稀罕得不行,特地请了灵隐寺的高僧给她算命,说她五行缺水,便没让她从了兄长的中字,单独取名霈泽。
从她诞生伊始,王家就一路繁花似锦,她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他们家渐渐成了盛京的新贵。
哪怕后来母亲又诞下妹妹,也无人能撼动她在王家的地位。
大越七八岁时,她又多了一个秦家的远房表妹,从此多了个人陪她玩。
年少时的日子自是无忧无虑的,小霈泽就带着全家人的宠爱,快快乐乐长大,一晃就到了十五,她要及笄了。
王家嫡长女及笄是大事,彼时她父亲已经入阁,位极人臣,家中叔父舅父也多是一方父母,王家到了如今,实在是无人能及的。
这一日的王家热闹非凡,就连皇后身边的大姑姑都亲自到场,送给王霈泽一份贺礼,她母亲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得快要疯了。
只有她自己,热闹过后回了闺房,愣愣坐在那发呆。
表妹秦兰馨悄悄进了闺房,一把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王霈泽这才略开心了些,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别闹。”
秦兰馨松开手,凑到她身边瞧。今日王霈泽可谓是姿容绝艳,她头一次上这么重的妆,却一点都不显得俗艳,反而因为通身气派而越发靓丽出众。
王霈泽从小就是槐花胡同最有名的闺秀,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文采斐然,任何姑娘到了她面前都相形见绌,更不要说她出众的样貌和气度了。
便也因此,从她还未及笄时媒人就接连不断上门来,忙得她母亲笑着抱怨:“好些年没见过这么些人了。”
秦兰馨见她确实心情不美,便小声问:“泽姐怎么了?”
王霈泽握住她的手,轻咬薄唇,叹道:“我不想嫁人。”
秦兰馨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想了想,轻声说:“姨夫和姨妈这么宠爱你,你且说一声,他们也舍不得让你出门的。”
王霈泽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傻丫头,我也不能一辈子赖家里。”
也不知秦兰馨听懂没有,王霈泽只听她道:“为什么不行呢?”
王霈泽不是小性子人,难过那么一会儿就过去了。等到又一年春日百花开,宫中皇后娘娘举办桃花会,她还打扮得漂漂亮亮,欢欢喜喜跟着母亲一起前往。
秦兰馨不能去,便特地送她到门口:“泽姐好好玩。”
王霈泽顺了顺她的长发:“乖,等我回来给你讲。”
秦兰馨冲她笑笑,静静目送马车远行。
等到了宫中,她才发现各家夫人小姐都来了不少,小姐们的年岁同她差不了些许,都是已经及笄并待字闺中的。她本就聪慧,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凑到母亲身边小声问:“娘,可是……选……”
最后的那个字她没说出口,她母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咱们就看看,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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