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打扰诸多不便,还望阁下海涵。”不知是段铮的错觉还是其他,有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那双深邃的黑眸望着他的时候,透着彻骨的霜冻,只是那种感觉在来人开口的刹那,又化之为无形,只余下一分隐隐的庄重:“我想拜见贵帮帮主,还请二当家为我指路。”
望着高挂的明月,若是换成他人,段瑞此时已经破口大骂,但不知为何触到来人那对没有半点戏怩的眼神,那股子戾气却不由地散去了三分,只是扬了扬手道:“帮主此时早已就寝,有什么事你明天再去拜会也不迟。”
“所以我才要二,三当家一起出面。”握住段瑞挥舞到一半的手,来人往前踏了一步,长臂一挥便把段瑞拽到了跟前:“请二当家去把帮主叫醒,此事事关青帮百年基业,想必他此刻即使做着春秋大梦,也一定会起来开门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嘴上虽然这么说,段铮的视线却落到了一边隐隐不发的段三身上,见他为难地给自己打了个暗号,心底便有了盘算。
“……”坦然地迎视着段铮咄咄的目光,风冥司没有回答,而是卸力松开了他的手,侧身摆了一个请的架势:“带路吧。”
“你——”很久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了!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段铮正要上前理论,却感觉段三正在不断地扯着他衣摆,愣了片刻再欲发作,底气却已经少了一半:“这擒拿手的功夫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问这话的时候,段铮的眼睛是看着段三的,却发觉那人也是一愣,于是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一旁的始作俑者。
“我师父。”
“胡说!”紧蹙着眉头,段铮立刻驳了他的话:“这套擒拿手是帮主独创的武学。”
风冥司却是笑了:“那等下见到你们帮主,你何不亲自问问他?”
有二,三号头目亲自带路,这一路,自然没有遇到什么阻扰。
然而越是临近帮主的住所,段铮的心却越是莫名地跳得厉害。直觉告诉他马上就将有大事发生,而他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几次侧目望向身后这个不速之客,却见他神情自若,步履从容,相较之下,反倒像自己有什么不轨意图。
“阁下和帮主是旧识么?”在心中思忖了许久,段铮终究忍不住问道。
“是。”那人并未否认。
莫非是来寻仇的?脚步一定,段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头却看那人面色沉静,不仅对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觉着有些可笑——那个不要命的会选在青帮腹地对帮主不利?
看来自己最近的疑心的确是重了一些,脑子里尽出现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心神一定,段铮脚步也不由地跟着轻快了许多,却不知他那一重一浅的步履映入旁人的眼眸,自己的生死亦已跟着百转千回了一番。
段瑞敲门的那刻,齐桓其实并没有解衣。
明日便能看到段二和那女人大婚,拭着手中的利剑,齐桓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即便躺到了床上他又怎会睡得着?
“我,我们一起努力忘掉那些事好不好?”
那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并非没有半点心动。
其实说来,他与她也是无冤无仇,可是……懿銘公主……
公主是因为她去的,所以她又怎能好好地活着?
利剑入鞘,齐桓推辞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开了门,然而这一抬眸,转眼便成了震惊和不信——就是这双眼睛……他化成了灰也会记得!
“你这布置,倒也算清雅。”很轻易就踏入了房间,风冥司扫了一眼内室,目光却落到了齐桓前一刻抛在桌上的那把剑上,不由笑道:“帮主好兴致,半夜不睡觉倒是擦起剑来了。”
说者字字轻巧,可闻者却无法自若了。齐桓睇着屋内的这个王者,按理,他是该跪下磕头的,可段二段三此时就在屋外,再说……自己不是缫丫鲂谋撑蚜寺穑?
想到这里,他的心却忍不住又是一惊——就是这人下令杀死了公主,可,可自己居然从来就不曾动过杀意!
“请问阁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斟酌了一番用词,齐桓口上虽这么问道,脑中却做着挣扎:如此良机,要不要……
“二十四,”闻到轻轻地一声叹息,齐桓抬头看到来者背对着自己,他口中唤的正是自己在隐卫中的编号,而那话语中带着一分嘲讽,还有一分,却像是老师在教训自己不成才的学生。含霜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那人终于道:“你若在开门的刹那出手,或许还会有一条活路。”
“你果然是来寻仇的!”一声怒喝,却是来自屋外。
只见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在门外候着的段二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了屋内,右手按在了刀柄,两眼望着桌前静立的男子,虎视眈眈。
“段铮你给我住手!”伸手拦下正欲上前的段二,话虽然这么说,齐桓却也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打算:此刻他并没有感觉到福禄的气息,而即便是他跟来了,此处是青帮腹地,他振臂一呼后援不断,而他们呢?
思及此,他不由提真气准备随时应战,却不料就在动用真气的瞬间,胸口突然一绞,顿时整个人完全脱力,直直便往地上摔了下去。亏得一旁的段铮手快,才一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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