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行,气温也跟着逐渐升高,虽然已是入秋时节,沧州的夜风却并不若凤阳那般寒冷。月色朦胧,漆黑的夜幕如同一卷画页,缀着点点星辰,浩渺无垠。
“贤弟怎么还不歇息?”提着夜灯缓步行来,莫云扬找了许久才看到游廊尽头正倚着雕栏仰望天际的男子,清俊的面容迎着月光,却是一篇隐晦。
往前,他这个义弟的心思自己总能琢磨个十之八九,如今却是越发的难测了。
变化从何时开始?莫云扬心底一笑,他自然是清楚的:“贤弟是否还在想弟妹的事情?”
原以为那夜这女子总该已经交代,却不料办事一向稳妥的青帮却偏偏在此时上出了纰漏。斩草不除根,总是一个祸患!
杜惜却并不知身旁人的心思,见他一脸关切,不由一怔,跟着缓缓点了点头。
并非他不分轻重缓急,但如若一切顺利,可能再过几日他便要到楚境,离楚边境有多难过可是人尽皆知之事,且从楚国入离国,可要比离国入楚还要难上百倍。
而只要想到此番一走便可能是永别,杜惜的心里就难免堵得荒,小若……
如果她过得幸福美满也就罢了,但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贤弟和弟妹失散那么多年,弟妹另谋他路也是人之常情。且那个祁大人虽然对弟妹无理了些,但是细细想来却应该是在意的。弟妹如今有子傍身,虽然失了记忆,却也是个契机,日子只会过得更好。”看着杜惜目光深处的犹豫,莫云扬挑眉,却是缓缓道:“倒是薛小姐,为兄看得出她对贤弟一往情深,贤弟可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其实直至今日,莫云扬仍是无法理解为何他这个义弟会对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念念不忘。
如若情深,缘何不守妇节与别的男子互通款曲?即便是那个姓祁的逼迫,她也该以死明志。
而既然已经变节与别的男子有染,为何竟还有脸面来与义弟相认?
在莫云扬看来,此女早该沉塘断了祸害。
看着莫云扬一脸不认同,杜惜唯有苦笑,他自是明白身旁的人从开始便不是很喜欢明若。只是当时想着两人到了楚地必是大隐于市自过自的日子,又不需要成天打交道,便也不是十分在意。而如今,则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轻轻一叹,却是岔开了话题:“莫兄找我何事?”
提到正事,莫云扬不再多话,当即道:“贤弟准备一下,两日之后,我们便走。”
“是走青帮的路子么?”据说当年一战过后,离楚边境便是重兵把守,没有通关文书,一只狗也不得放行。唯有沧州一地,靠着青帮在军中的人脉,一些有胆识的商贾可以贩卖些米粮到楚地,换回大把的黄金。
莫云扬点了点头,继而补充道:“是只有青帮的路子。”
“那大哥有没有想过……既然朝廷有办法控制住整个边境,缘何唯独留下青帮这个口子?”杜惜沉默了些许,才继续道:“青帮里面,估计会有朝廷的探子。”
“这个为兄也想到了。”莫云扬笑道:“所以我们这次的事情,唯有青帮帮主一人知道。”
……
“这几日你观察下来如何?”目送着杜惜远去,莫云扬才转身将手中的夜灯递给了一直隐在暗处的侍从。
“回少爷,自那晚过后,杜公子对薛小姐甚是礼待,却并不非常亲近。”侍从接过夜灯,却是恭谨道:“和之前的思默小姐,还是差了一些。”
“那倒是麻烦了。”敛眉一叹,莫云扬的语气却非口中那般沉重。
“少爷,若到时无法用薛小姐作质,我们如何能从杜公子口中要得那霹雳弹的秘方?”
“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东西全交给青帮么?”闭上眼,莫云扬却道:“刺杀离王?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要我陪着这帮疯子担这样的罪名……”
“那少爷……”
“送给相府的那颗是真的,就当给楚王的投名状。离王的那颗则是假的……即便无法从贤弟那里套出秘方,至少还有我这里的一颗,和贤弟房里的六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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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回来了。”见杜惜回房,薛永宁放下手中的女红,款步走到一旁的围炉,炉上温着杜惜常喝的花茶。
杜惜看着案头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衣物,不由道:“这些东西外面都买得到,你不必……”
“永宁喜欢为公子做这些,”奉着手中的杯盏,女子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秋水般的凤眸微敛,却似透着十分的满足:“看着公子能穿永宁亲手缝制的衣服。”
“你……”接过女子递上的茶浅啄了一口,杜惜感觉着花茶的香味在口中慢慢溢开,无论是茶温还是浓淡都十成十地合着自己喜好……想来前半生自己也是喊着金匙长大,却从未被人如此妥帖地服侍过。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无法做到这般的用心吧?这个薛永宁之于他,又算何种关系?
想到此,杜惜的心头不由浮起莫名的无奈。
“罢了,由你喜欢便好。”放下手中的杯盏,杜惜转而道:“昨日我看的那本杂记……”
“公子您忘了,今早你将它带去书房了,永宁这便去为您拿回来。”眼下的目的达成,薛永宁抬眸一笑,旋身便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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